书作论著

书作论著

索解董治国书画艺术

作者:余 波  2012-10-13 点击次数:915次

   秩秩斯干,幽幽南山。

   山道阗无人迹。这午后的寂寥,如一泓静默的水。所有的声音好像都蛰伏在时间的背后窥视着我们,似蹑手蹑脚的影子。蓦地,几声清脆的鸟鸣划空而过。

   峰回路转。哦,我们发现了一丛小小的竹林。

   那些个枝叶繁茂的竹,翠绿的,文静温婉,仿佛一首蕴藉美妙的朦胧诗。狭长的竹叶,飘逸地,雅致地点缀在枝头。偶有微风过处,竹枝便轻歌曼舞起来。——来自尘世的人们,无论是情绪的纷杂,抑或心念的散乱,被这竹林间的静气轻轻荡涤过,心底里便有了一份润泽的清明。

   这就是治国的一幅小画《潇洒碧玉枝》存留在我记忆中的印象。

    董治国,我们似乎可以将他定位为平民艺术家。作为坊间耳熟能详的人物,他决非人们想象中的那样飘洒俊逸,只是一张微黑的面庞,写满了世间的沧桑和久经砺练的智慧;究其出身,不过是平常的家庭,经年生活在市井之间罢了。然而,他竟能成长为兼工善写、佳构等身的书画名家,引得我们在诧异之余,不得不去探究一下他的从艺经历。

   天才的出现自非偶然。出身工人家庭的治国,打小就热爱艺术。也曾痴迷歌唱,不过缺乏名师的点拨;也曾热衷武术,却因老师的谢世而作罢;也曾从微薄的生活费中挤出少许,买下竹笛一根,一直吹到息县农场。辗转反复之后,还是写字吧,花钱不多,困窘的家境似乎还可以承受。正因着爱好和勤奋,小学四年级时,治国就开始被有关部门推荐,在郑州德化街和大同路上写标语。后来,他又逢机缘与河南书画名家唐玉润先生缔结师徒之谊,备受教益。

   1973年春,治国作为知识青年下乡,来到极为贫困的信阳息县东岳农场,一住就是五、六个寒暑。

   条件自然极端艰苦,却丝毫不能泯灭治国的拳拳向道之心。繁重的劳作之余,尽管疲惫不堪,他却从不荒废自己的学业。没有桌子,就翻开被褥,以床作案;没有煤油,何妨用柴油点灯,权作照明。由于柴油烟熏火燎,治国的鼻子、嗓子全被弄得黑黢黢的,连眼圈也难以幸免。有不少同学嘲笑治国妄想成为书画家,治国只是淡淡一笑,毫不放在心上。当时纸张非常匮乏,出于节省,治国常常趴在地上用树枝练习,有时又蘸水在土墙上写字。同学们感动了,常常趁着外出开会的机会,给他弄来一点杂纸、墨汁、广告颜料。治国感激之余,练字的劲头更足了。夜色阑珊,别人都在前三皇、后五帝地神侃,他却借着明月勤练不辍。因为没有钟表,往往不觉间就熬到了雄鸡唱晓,以至于早起的人们都啧啧称奇。无论酷暑“三伏”,还是严寒“三九”,治国就是这样意犹未尽地在书画的海洋里遨游、徜徉。

   治国深知“业精于勤而荒于嬉”的道理,后来虽然回城参加了工作,却仍旧保持了在农场时的学习劲头。他上班在单位练上一天,回家后继续通宵达旦,曾经有过三天三夜不睡觉的记录。有了孩子以后,他也曾一手抱着孩子,一手继续他的丹青笔墨,弄得孩子身上墨迹斑斑、色彩缤纷。听人说过一个典故:治国先生早上起床,必是先临写四尺宣纸十张,尔后才用早膳。由于痴迷书画,治国到现在还不知道煤气灶的开关是怎么用的,真难为了治国夫人20余年来辛苦操持家务。

   治国先生善饮,所谓“醉翁之意不在酒,在乎山水之间也”。有一年仲夏时节,治国赴云台山,与诸友在山野间饮酒赋诗。一道瀑布飞流直下,乱花碎玉一般。众人坐在溪桥之畔,抬望眼,高天上缀着一团白云,虽风起而岿然不动,治国望之既久,有得于心,一气尽“二锅头”一瓶,击节而高歌之,颇有晋人遗风。

   “古来圣贤皆寂寞,惟有饮者留其名”。一次治国醉酒,有人专程索字,恍惚间,治国含毫命素,恣意挥洒之,遂不省人事。后偶过紫荆山立交桥,治国猛然发现新安装的巨大铜字,书曰“河南紫荆山汽车交易市场”,因不曾署名,以为是唐玉润老先生写就,审视之,赞不绝口。朋友们笑着告诉治国:这就是你自己的字啊,正是酒后所作。治国这才恍然大悟。

   桃花源大酒店开业之初,曾在“砚清阁”上布置巨幅墙面,邀治国先生留书,治国欣然前往。众人都说要酒后书写方才潇洒磊落、不拘俗套。客随主便,治国依言落座,开怀畅饮,良久,醺然提笔立于墙前,似波连潮涌般,立就曹雪芹《桃花行》一首,观者惊绝。

   治国学书,早年遍临颜、柳、欧、赵,后又学二王,对李北海、郑道昭、钱南园诸公心摩手追之;绘画上,则倾心于郑板桥、王雪涛、潘天寿、任伯年,专攻花鸟。

   每每于静室之中,治国对纸凝想,顷刻有得于心,因而搦管在手,万毫齐力,一缕真气直透纸背;观之,则毫芒转折,虚灵变幻。端的是忘情笔墨之间,和调心手之用。待到大作甫成,顿觉墨色生气,通幅明净,律动的线条,似有情而无情,断而不断,一气贯注,纯任自然。其神韵壮健融洽,其韵致灵变清和,其情趣谐美而高洁也。正如钟繇所讲:笔迹者,界也;流美者,人也。治国正是以他娴熟的书艺把人们带入了美的境域。

   治国擅书,然其人更痴迷于丹青,画作尤在书作上。

   治国擅写牡丹、紫藤、荷花、石榴、竹子等。他承袭了唐玉润先生的衣钵却又另辟蹊径。以工笔兼写意,看似精工细琢,而下笔挥洒自如,不能自已。

   唐代诗人刘禹锡在《赏牡丹》一诗中深情地写到:“惟有牡丹真国色,花开时节动京城。”牡丹以其雍容华贵、国色天香,历来受到人们的推崇。治国先生钟爱牡丹,多年来精研覃思,着力表现绿叶丛中牡丹之娇艳和特有的韵致,往往引起读者美丽的遐思。在他的笔下,牡丹花的千般姿态,万种风情,一写尽然。“绵帏初卷卫夫人,绣被犹堆越鄂君。垂手乱翻雕玉佩,折腰争舞郁金裙。”我见过治国的一幅力作《月是故乡明》:画卷上,玉蟾当空,夜凉如水,轻云掩映;数丛风中的牡丹,昂然怒放,枝叶虬密;一支花苞似绽而未绽,卓而不群,虽迹在尘壤,而志出云霄——好一幅神完气足的“风牡丹”!

   而他的《秋实》,描绘的是一番石榴成熟的景象。彼石榴者,取数为九,开口含笑,拱揖有情,遥望之,焕若隋珠跃重川,详而察之,灼若列宿出之间,垂光耀质,馨香流溢,全然把魅力和美放肆地宣泄出来,生怕辜负了她的惊世绝艳。在晨风吹拂中,茂密的绿叶舒展着肢体,隐隐地飘散着生命的气息。这时,有两只小鸟从半空中斜着飞下,雀跃在枝头,并“叽叽啾啾”地啼啭,轻快、清脆、单纯,如同深山里“叮咚”的泉吟。哦,冥冥之中,生命与生命本来就是互通的、关联的,而且是能对话的。

   至于《清香》,抒写的则是夏日荷塘即景:晨曦中,一只娇娜的翠鸟掠空划过,刹那间,停缀在不蔓不枝的荷梗上;蓦然回眸,新荷已然吐蕊绽放,花瓣如粉雕玉砌般,自舒卷开合的叶间探出头来,映着初生的日光,神采熠熠;飘曳的芦荻,扭摆着窈窕的身躯,轻吟曼舞着,藉无限柔情,轻抚芳邻;那苍莽氤氲的绿叶,重重叠叠,叶脉似虬枝般伸展着,恰与荷花之娇柔相映成趣。呀,还有一支荷的新蕾,羞怯的,颤颤的,欲语还羞,不禁令人忆起席慕容的诗句:在芬芳的笑靥之后,谁人知我莲的心事?

   ……

   近来,治国先生颇为沉寂,很难在一些公开场合见到他熟悉的身影,叩问之,原来是在家潜心读书。他曾经非常诚恳地告诉我说,知天命之年,蓦然回首,不觉糜费了不少光阴,惟有推掉一些不必要的应酬,抽出时间继续慎思之,精研之,方能有所进境;至于浮名利禄,何必心有戚戚焉?

   诚哉斯言。烦嚣过后归于沉静,治国进入了艺术的又一新境地。荀子曰:不登高山,不知天之大也;不临深谷,不知地之厚也。治国学然后知不足,仰之弥高,钻之弥坚,默默在书画的征途上跋涉不已。前路漫漫,且让我们真诚地为他道一声——“珍重”。
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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